AI外交官

Connor 欧易交易所app下载 2023-01-30 161 0

　　（一）

　　“刚才我和山姆国国务卿贝克先生坦率交换了意见，两国之间存在较多分歧，但在一些问题上仍存在一些共识。”

　　昆仑国外交部长苏武与山姆国国务卿贝克举行会晤之后，共同召开记者会。

　　“我们要求昆仑国遵守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尤其是不要单方面改变地区现状。”贝克发言。

　　“昆仑国和山姆国都要遵守国际秩序。刚才的会晤中，贝克先生表示，作为对等行动的一部分，山姆国也愿意遵守国际秩序，包括申请加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生物多样性公约》等国际上广泛认可的公约，并补缴联合国会费。鉴于山姆国曾签署之后又退出抑制温室效应的《京都议定书》和《巴黎气候协定》，以及军控领域的《中程导弹条约》，还曾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甚至两次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以对于山姆国未来能否遵守国际规则，我们并不乐观。从历史来看，山姆国最擅长撕毁已签署的国际公约、退出国际组织，国际信用一直不佳。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说，两国之间存在较多分歧。”

　　“对不起，苏武先生，刚才我们的会谈并没涉及你刚才说的这些议题。我再次强调，山姆国要求昆仑国遵守‘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

　　“山姆国是否打算遵守‘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

　　“当然。”

　　“绝大多数国家都签署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生物多样性公约》，贵国为什么不签署？这是遵守国际秩序吗？”

　　“这不是我们这次会晤要谈的议题。”

　　“当然是。你一直强调国际秩序，而贵国连《生物多样性公约》都不愿遵守，还拖欠联合国会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而且刚才的会晤中，你已经承诺山姆国要加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生物多样性公约》，这么快就反悔了，真是和贵国的做派一脉相承。”

　　“刚才我并没有做出承诺。很遗憾，你在歪曲事实。”

　　“事实是，按照山姆国对待现有国际公约的态度，即使昆仑国和山姆国达成任何一项协议，山姆国也随时可能撕毁。你们缺乏最起码的契约精神。”

　　“我抗议！你现在说的议题和我们刚才谈的完全不相关。”

　　半小时后，国际媒体报道：《两国外长会谈：未达成任何成果》，《昆仑外长：乐见山姆国加入多项国际公约》，《国务卿否认将加入多项国际公约》，《国务卿否认将补缴联合国会费》，《国务卿谴责昆仑外长歪曲事实》，……

　　“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被淹没在报道的海洋中，没掀起一丁点浪花。

　　“成功了！”看到媒体报道，陈雪松和吴大旭击掌相庆！

　　（二）

　　一年前。

　　外交部的小科员陈雪松敲开了冯主任办公室的门：

　　“冯主任，您有空吗？我想向您汇报下工作。”

　　“半个小时后我要去参加褚司长主持的会议。你坐吧，我们可以先聊聊。”

　　“我想……辞职。”

　　“这就是你所谓的‘汇报工作’？” 冯主任感到意外，“为什么要辞职？”

　　陈雪松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讲了理由：

　　“这三年来，我总感觉做的工作没有意义。无论日常工作中精心准备的资料有多少，内容有多丰富，观点有多大差异，最后输出的的结论都不变。司长甚至部长的对外发言都可以概括为一句话——‘我们的立场是一贯的’。要么，就是反驳山姆国对我国的抹黑，翻来覆去就是‘谴责’、‘抗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都是全球第二，外交上却总是跟随别人设定的议题，总是被动拆招，几乎没有主动设定议题、主导谈判进程的。我们发出的声音在境外媒体上很少出现，境外的媒体只会报道他们眼中的昆仑国，充满了傲慢和偏见，整天都是种族灭绝、强迫劳动、限制宗教信仰、迫害少数民族、制造债务陷阱等等。我们依据事实所进行的辩解，根本无人理睬。不要说点击量和转发量了，想在境外主流媒体上报出一条消息都难。未来几年，这种局面大概率将延续下去，我的工作内容就是今天复制昨天的工作，与工厂的机器人、机械臂没有本质区别。”

　　冯主任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们这个部的人几乎都有这种体会，褚司长工作二十年了，虽然这二十年间我们的国力提升了不少，但外交辞令变化不大，我估计他的感受也差不多。说到底，我们外交工作的原则还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不想锋芒毕露。所以，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有足够的耐心，或者说是与工作妥协。本质上，多数人的工作就是谋求收入和社会角色的手段而已，不能报过高期望。你想做更感兴趣、更有价值的事情，可以在业余时间做啊，也不用辞职。再者，外交部门的工作，在全社会来看都是挺不错的，如果你离开这里，在其他机构、公司工作或者创业几年之后，说不定还会觉得这里好呢。”

　　“可我实在难以忍受这种单调重复的节奏，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以前我们单位有没有人辞职过？”

　　“当然有啊。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总会有人离开，只是近几年来，辞职的人少了，这和就业大环境有关。这样吧，我不会阻拦你辞职，但是还是要留出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你和家人朋友好好沟通一下，一周后你仍然坚持要走的话，我马上批准。”

　　当天下班后，陈雪松和女朋友乔晓玫一起吃晚饭，商量辞职的问题。

　　“得了吧，换个工作又怎样？99%的工作都是围城，换一个还不如现在这个。” 乔晓玫开门见山，直接否定了陈雪松的想法。

　　陈雪松耷拉着眼皮：“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假设你现在已经辞职，那么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

　　“没想好下一步就裸辞，纯属幼稚！谁也不能保证辞职后马上可以找到合适的工作。要是连续几个月没有收入，连生存都是问题。要么你不辞职，要么先找到下一份工作，再考虑辞职。还有——我得给你打预防针，我爸妈能接受你，一个重要原因是你在外交部工作。否则，一个小地方来的人在首都打拼，收入还不怎么高，多数家庭是不接受的。我们不是小孩子，这个现实我们还是要认清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收入是万万不行的。陈雪松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他认同乔晓玫的想法。别说乔晓玫的父母不会接受自己轻易辞职，就是自己的父母，肯定也不接受。

　　（三）

　　周末，陈雪松约大学同学吴大旭在茶馆见面。吴大旭在A公司工作，A公司是一家头部游戏公司，吴大旭在策划部门担任一个小主管的职务。

　　陈雪松问：“如果我想加入你们公司，能有合适的岗位吗？”

　　“作为老同学，我实话实说，肯定没有。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么说吧，凡是做过公务员两年以上的，来我们公司都没法适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工作要求和节奏。我之所以能在公司干下去，唯一的理由是钱给得到位，但真是累啊，有时候忙起来何止996，还有007。等攒够了钱，我很可能要离开。” 吴大旭点上烟，开始喷云吐雾，“我抽烟的习惯就是加班的时候养成的。”

　　“我是羡慕妒忌恨哪！”陈雪松说，“至少你们做游戏在赚钱的同时还能给玩家带来快乐，我的工作对自己、国家甚至敌对国家都没有意义。”

　　吴大旭摇了摇头：“你的工作对个人来说可能有点无聊，对国家总还是有点意义吧。”

　　“国际上的话语权被境外媒体垄断，我们这么多人的辛苦工作，输出代表国家利益的声音，但在境外媒体上，连个泡泡都冒不出来。所有的议题，无论是合作还是对抗，都被境外媒体无视。媒体行业的朋友们有一句话，‘山姆国的报纸里只有山姆人。’他们的优越感和傲慢举世皆知。如果是在媒体公司，我们部里的对外宣传工作KPI肯定不合格。你说，我现在的工作，意义在哪里呢？”

　　“也不全是这样吧。我记得，去年外交部就利用一幅漫画主动发起了一次舆论攻击，让有袋国、山姆国、泰晤士国等处于被动跟随和防守的角色，那一次干的漂亮。”

　　“你说的是国内作者根据有袋国士兵在军事行动中对喀布尔少年割喉一事创作的漫画吧？褚司长把那幅漫画在外网社交媒体发布，引起了有袋国的抗议，他们的盟友也一起跟进。这件事是我们首次主动发起舆论攻势，并成功主导了议题，牵住了境外官方机构和媒体的鼻子。可惜的是，这样的事情仅有一次，至今我还没看到第二次。”

　　“作为外行，我也觉得其实本来有很多机会，外交上可以抓住那些国家的小辫子做做文章，但你们的话事人太谨慎、太保守。不要说老外无视了，我都觉得你们发言人的话味同嚼蜡，说和没说都一个样。所以啊，我理解你要炒外交部鱿鱼的打算。”

　　“部里的话事人总是想有理、有利、有节地斗争，这就束手束脚。部里有才能的人很多，他们也是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了。在科技和军事成为全球第一之前，外交部还是想低调。但是，现在别人要通过各种手段，干扰甚至打断我们的发展进程，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永远达不到第一。换个角度来看，科技和军事真要是达到第一的水平，有绝对的实力支撑，我们就不需要在外交上绞尽脑汁了。所以，恰恰是在当下，是最需要外交谋略的。”

　　“说到外交谋略，我们公司开发的游戏，也有很多内容是涉及国家之间经济和军事对抗的，但外交方面所涉及的内容很少。经济和军事资源很直观，有多少能源、矿产、人力、武器和战略纵深都是容易量化和可视化的，但政治和外交就不容易量化。”

　　“呵呵，”陈雪松表示鄙视，“那些量化的战略资源往往经不起考验的，依据数据资料的兵棋推演和实战效果可能大相径庭。你看历史上五次中东战争，实际战局和纸上数据差别有多大？反倒是不能量化的谋略，有可能在对抗中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说起来，现在很多部委都有决策支持系统，其实也是在各种数据的基础上进行判断，不一定符合事实。如果国家较量都是靠堆资源，游戏玩起来也没劲。”

　　“哎呀！” 吴大旭右手敲了敲太阳穴，“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确实是游戏设计的短板。现在几乎所有公司的策略类游戏仍然是很初级的，没有体现复杂的谋略。把谋略博弈的权重大幅提高，可能就是未来游戏产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而且，从投入的角度来看，现有的游戏版本加入外交谋略并不会增加太多成本，只是思路上要有新意，要开阔，要‘上兵伐谋’。”

　　“咱们国家历史上有太多的谋略，兵不厌诈。我们这代人没有把‘三十六计’发扬光大，真是浪费资源、暴殄天物。”

　　“说了半天，你举个例子，怎么在外交上赢得主动？”

　　“比如说，这次瘟疫的起源问题。我们是全球的‘吹哨人’，山姆国官方和媒体都炒作瘟疫是我们引起的，给全世界造成巨额损失，山姆国民间组织和个人还发起对昆仑国的索赔。我们的发言人说，瘟疫起源是科学问题，要交给科学家们去研究。这种回复干巴巴的，扔出去连个泡泡都没有，也难怪山姆国把持的媒体可以控制全球舆论对我们持续不断地攻击。其实可以这样反击：1918年，山姆国军营里爆发的流感传染了十多亿人，造成五千多万人死亡，但山姆国不承认自己是肇事者，而将其命名为西班牙大流感；1981年，艾滋病病毒在山姆国被发现，随后扩散到全球，至今威胁着全人类；2009年，HIN1流感首先在山姆国爆发，给全球的人类健康、禽类养殖业造成巨大损失，目前还在不断变异。我国民间也有人提出对山姆国索赔，政府尚未决定是否支持索赔行动。如果要索赔的话，额度肯定要十倍、百倍于山姆国民间就本次疫情提出的对我国的索赔额。”

　　“好！”吴大旭喝彩，“看来山姆国才是名副其实的病毒之源啊。说来惭愧，学历史、看新闻也多多少少了解你说的这些，但没有串起来综合考虑。这样宣传，有故事性也有真实性，能吸引眼球。这样一来，曝光率就大大提高了。还有，我记得山姆国最初开始在北美建殖民地的时候，也把病毒带到原住民中，这事也要算算账。”

　　“我还忘了加上这一点呢。加上殖民地时期的历史，还可以这样说：北美白人殖民者一方面用火枪屠杀北美原住民，另一方面把天花等多种病毒带给原住民，造成几千万原住民的死亡。国际上有舆论认为，北美殖民者携带包括天花在内的多种病毒，说明他们卫生习惯远远不如原住民，殖民者的身体是肮脏的；殖民者用武器屠杀原住民，抢夺原住民的土地，说明他们的灵魂是肮脏的、残忍的。肮脏又残忍，足以说明北美白人殖民者是地球上的贱民，当代山姆国白人是贱民的后代（2018年卡舒吉遇害案发生后，拜登曾称沙特是“贱民”国家）。对这种舆论，我国政府表示反对。我们认为，当代山姆国白人不是贱民的后代。”

　　“哈哈！山姆国白人不是贱民的后代！这种提法足以引爆全球舆论。西方媒体出于愤怒，肯定要跳出来。不过他们也无法反驳，他们总不能说，‘你们说错了，我们就是贱民的后代！’大家一起来讨论，让肮脏、贱民、白人后代这几个关键词登上全球热搜排行榜并保持一个月！”

　　陈雪松接着说：“针对疫情的起源，还可以设置一个议题。可以安排记者提问：国内有舆论提出用核武器清除山姆国研究生物武器的德特里克堡，昆仑国政府是否考虑这种方案。发言人回答：各国公开的资料足以表明，山姆国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是本次瘟疫的肇事者。山姆国军方先把病毒散播到亚平宁半岛和泰晤士国——那都是他们的盟友。他们先拿盟友做实验，之后才通过国际性的运动会散播到昆仑国。只是山姆国军方没料到，瘟疫后来在山姆国大规模扩散，给他们自己造成了麻烦。毫无疑问，山姆国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犯下了反人类罪，理应予以清除。但是，山姆国有上百个生物武器实验室，即使用核武器轰炸几个实验室，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全部炸掉，那就是全面核战争，人类集体灭亡。根据山姆国一贯反国际公约、反人类共同价值观的表现，我们断定，即使瘟疫造成山姆国国内两千万人的死亡，山姆国仍然不会遵守《禁止生物武器公约》和《禁止化学武器公约》，尽管山姆国是这两个公约的缔约国。因此，轰炸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不会有什么效果。综合考虑，我们坚决反对轰炸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我们还是要和国际社会一起，用非战争手段敦促山姆国遵守国际公约和秩序，停止生物武器和化学武器研发。以这些回复为基础，我们可以引导国内外媒体发布夺人眼球的消息：《昆仑国民间人士提议用核武器轰炸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昆仑国政府反对用核武器轰炸德特里克堡生物武器实验室》，《昆仑国有人提议因全球艾滋病和HIN1病毒的传播向山姆国索赔》，《昆仑国政府暂不主张因艾滋病和HIN1病毒的传播向山姆国索赔》，等等。”

　　“好家伙，连核武器都扯进来了，是不是有点过了？” 吴大旭问。

　　“必须这样说，” 陈雪松斩钉截铁，“如果我们的发言人只是呼吁调查德特里克堡，100%会被西方媒体忽视，无人理睬，等于没说。加上核武器的提法就可以吸引舆论眼球，西方媒体会觉得昆仑国人疯了，居然要核轰炸德特里克堡，他们要抓住这一点大书特书，顺带着就把德特里克堡广而告之，我们的观点曝光率大大提高。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在本次瘟疫起源问题上做毫无意义的纠缠、辩解——即使辩解的论据再多，别人也不会信。他们就是要抹黑你，你自证清白就上当了。把议题引向对方，让舆论围绕对方展开，让更多的人关注德特里克堡，了解艾滋病和HIN1的起源，才是正道。”

　　“哈哈，这主意妙啊！” 吴大旭一拍大腿，“一方面说坚决反对轰炸对方，这是‘政治正确，顾全大局’；另一方面，每句话都是在攻击对方，够狠！”

　　“而且，对方还找不到把柄，”陈雪松站起来模仿发言人，“我们一不索赔，二不轰炸，只是描述了国内民间的舆论而已，政府还是维持现状。总之，尽可能采用阳谋策略，就是对方明明知道你的招数和目的，却难以破解，如同古代的‘推恩令’一样。这需要掌握足够的历史事实资料，抓住对方尽可能多的把柄，提出尽可能多的对策，选择最有价值的方案，把议题引向对方。这应该是AI系统擅长的，个人掌握的信息毕竟有限，刚才如果你不提北美殖民地的传染病，我一开始就没想到。你们在开发策略类游戏的时候，也可以把这种思路考虑进去。”

　　“这种策略对抗在游戏中不难实现，现在就有成熟的技术，让机器根据历史数据学习、多次训练就可以实现。我们公司一直在探索新的游戏模式，我可以在部门的策划会上提出来。这个思路有很好的商业价值。”

　　陈雪松突然灵光一闪：“等你们开发出来之后，我要试试能不能用在现实世界的国家博弈中。特别是在外交领域，说不定真的可以。”

　　吴大旭却摇摇头：“就算真的能用，你有办法让你们部领导接受吗？”

　　陈雪松的目光暗淡下来：“的确很难。人微言轻，我平时想见司长一面都难，更何况策略的采用要涉及部长甚至更高层级。不过呢，总比整天重复无意义的工作要好一些。即使无法辞职，我也不想今天抄袭昨天，明天剽窃今天的活法。总是要试一试的，即使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四）

　　A公司的策划部门听取了吴大旭的介绍之后，认为有开发价值，并向公司申请作为内部孵化项目来立项，划拨了经费。接下来，陈雪松把业余时间都花在与吴大旭团队的沟通上。“业余时间”仅仅是对陈雪松而言，对吴大旭的策划小组合格公司的开发人员来说，都是工作时间。他们把项目初步命名为《AI外交官》，代号《以牙还牙》。A公司认为，《以牙还牙》与市场上现有的主流游戏相比，有差异化的思路和独特的竞争力，可以作为下一个大型游戏的先发项目。

　　《以牙还牙》的设定：

　　在现实基础上建立虚拟的国际社会，变量和参数都参考现实社会来设定，并根据现实的变化实时调整。根据各国真实的历史和现实数据，建立国家、组织的博弈模型。将人类已知的主要历史时期的自然条件、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信息输入，反复训练模型，直到模型给出的策略符合历史上的真实情况。

　　《以牙还牙》遵循的基本原则：

　　（1）不理会敌对国家提出的针对我方的议题，任何时刻都要把议题往对方身上引；

　　（2）所有策略都要有事实依据；

　　（3）在事实的基础上加工议题，移花接木，声东击西；

　　（4）擒贼先擒王，突出主导国家与其盟友的矛盾，分化瓦解之；

　　（5）代替对方承诺国际责任，迫使对方应对，让对方自证清白；

　　（6）必要时辅之以军事威慑。

　　不过，《以牙还牙》小组发现，多数情况下，模型给出的策略与历史上的真实情况完全不同。进一步的分析表明，历史上人类政治家犯的错误太多，每个国家都有很多非理性决策。从一战、二战到冷战时期的外交行动，各个阵营所犯错误不计其数。

　　最典型的是乌拉尔国，其战略失误持续不断。历史上，这个国家热衷于扩张领土，其经济、科技是短板，最大优势是核武库。《以牙还牙》判断，面对北约的扩张，乌拉尔国的最佳策略是借鉴历史上的古巴导弹危机，对山姆国进行单独威慑，而不是控制周边弱小的邻居。现实中，乌拉尔国却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多次打压自己周边的国家，一方面无法给山姆国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另一方面让众多国家更加依赖山姆国提供安全保障，乌拉尔国自身的战略空间被大幅度压缩，实是下策。

　　昆仑国也犯过多次错误。一百年前东瀛国的关东大地震之后，昆仑国政府和民间不顾两国处于敌对状态的事实，单方面献爱心支援东瀛，换来的却是对方惨绝人寰的屠杀和侵略。历史证明，弱者没有资格行善。《以牙还牙》还预测，未来东瀛国再次发生强烈地震，需要对外移民的时候，昆仑国政府和民间仍会有很强的声音要接纳东瀛移民，以显示人道主义、睦邻友好和大国风范。当然，这仍旧不会换来感恩与和平。

　　陈雪松和吴大旭还特意从山姆国利益的角度出发，利用《以牙还牙》进行了模拟。按照《以牙还牙》给出的方案，山姆国应该假装全面友好，在政务、金融、贸易、科技、国防领域对昆仑国进行软硬件的全方位合作与渗透。在友好合作的假象下，昆仑国的半导体、工业软件、航空发动机、数控机床及其他自主性的科技研发将被全面压制。“友好合作”持续15-20年之后，山姆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鼓动明潭岛独立，昆仑国做出反应之后，山姆国马上对昆仑国全面实施半导体、能源禁运，切断国际支付体系和贸易体系，冻结海外资产，利用信息系统的后门破坏昆仑国银行、证券、工业软件系统。模拟结果显示，这种策略对昆仑国的打击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仅仅由于银行系统的混乱，昆仑国的货币无法正常流通，国内市场出现恶性通货膨胀和“以物换物”，昆仑国货币的汇率贬值为原有水平的四分之一。

　　但在现实中，山姆国却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先后用《瓦森纳协定》、关税壁垒、制裁科技公司、冻结别国财产等手段，一点一点地、切香肠式地提醒昆仑国，让昆仑国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应对措施，将经济、金融、贸易和国防系统逐步切换、升级。海湾战争、反恐战争及西亚、北非地区的其他局部战争，更引起了昆仑国的警觉，后果就是昆仑国的军事科技和武装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当下，山姆国采用非战争手段来对抗昆仑国，已经错失良机。

　　“愚蠢的人类！”这是《以牙还牙》小组成员们吐槽时经常说的话。同时，也为山姆国的战略失误感到庆幸。

　　随着《以牙还牙》开发的持续推进，开发小组放弃了“模型策略符合历史事实”的目标。设计思路改为：AI提供决策，决策的合理性以人工审核为准。

　　历经三个月的开发，《以牙还牙》，也就是《AI外交官》初步完成，开始内测。

　　（五）

　　做出《AI外交官》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让部门决策层接受。更重要的是，这涉及到国家外交工作传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

　　陈雪松又一次敲开了冯主任办公室的门：

　　“冯主任，您有空吗？我想向您汇报下工作。这次真的是和具体工作有关的事。”

　　“好吧，你说。”

　　“您还记得去年司长在社交网站上贴了一张有袋国士兵对喀布尔少年割喉的漫画吗？”

　　“当然记得。”

　　“那账漫画让有袋国和他们的盟友气急败坏，连续好几天围绕这个议题反驳我们，这是我们的外交和对外宣传获得议题主导权的极少数成功案例之一。”

　　“是啊。你想说什么问题？”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把外交议题的焦点转移到对方国家，而不是为外国对我们的攻击做辩解。”

　　“年轻人很有想法嘛，精神可嘉。不过这是部长以上的领导考虑的问题，明白吗？”

　　“您花几分钟看看这个，” 陈雪松递给冯主任一张纸。

　　冯主任接过那张纸看起来：

　　记者问：“据报道，去年有袋国出口到昆仑国的矿石、能源、农产品接近于零，而山姆国出口到昆仑国的相关商品却增长了三至十倍不等，已经完全取代了有袋国的贸易地位。请问，为什么在限制有袋国商品的同时，却放开山姆国的商品进口？要知道有袋国与山姆国是传统盟友，对昆仑国的政治立场是一致的，而在昆仑国得到的贸易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我外交部发言人：“你提到的数据是事实。坦率地讲，无论是从有袋国还是山姆国进口商品，只要质量符合进口标准，价格在合理区间，那么我们不介意进口来源地。唯一的原因是，早在两年前，山姆国与我国协商贸易协定时，提出在矿石、能源、农产品等优势领域取代有袋国对我国的出口份额，我们认为这符合我国的经济利益，所以两国很快达成相关协议。至于山姆国抢了有袋国的生意，那是他们盟友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关心。”

　　“那么，在这一协议签署前后，有袋国应该完全不知情吧。”

　　“你错了。在协商阶段，我们就通知了有袋国的外交和商务部门，他们在得知抢生意的是山姆国之后，默认了这一结果。包括有袋国总理及其他内阁官员在内，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还有一件事，你肯定知道，一年前高卢国曾向全球公开表示，高卢国要向有袋国提供新型潜艇，并签署了价值600亿的军售协议。但是上个月，山姆国与有袋国新签署了有关核潜艇的军售协议，山姆国明火执仗地抢了高卢国的生意，一度引发这三个盟友之间的外交关系紧张。此外，这也违背了全球核不扩散协议。可见，抢盟友的生意，在盟友背后捅刀子，是山姆国的利益、习惯、本性使然，是他们所谓‘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预见，为了维持这种规则和秩序，山姆国还会在更多领域抢盟友的生意。”

　　国际舆论哗然：《山姆国有意在对昆仑国贸易中取代有袋国地位》，《有袋国外贸遭受山姆国和昆仑国联合打压，有袋国政要对此不持异议》，《山姆国否认抢夺盟友生意》，《有袋国政要出席贸易听证会：否认事前得到通知》，《有袋国总理强烈谴责昆仑国的贸易限制》，《有袋国对昆仑国贸易份额被山姆国取代，高卢国认为在意料之中》。

　　“有点意思。这很符合有理有利有节的外交原则，还有一定的幽默感。小陈，很有创意啊。具体说说你的想法。”

　　“我朋友在A游戏公司工作，他们开发了一套《AI外交官》的决策支持系统，内容是模拟世界各国的外交和军事斗争，针对有敌意的国家进行‘以牙还牙’的策略对抗。主要宗旨是，任何时刻都要把议题往对方身上引，突出对方及其盟友的矛盾，主导全球舆论议题。这套软件是基于历史和现实的真实数据开发的，由AI系统归纳资料、构建其内在联系，并输出科学的策略。”

　　“你是想在部里应用这个东西？”

　　“您能不能向上级推荐这套系统？这将极大地促进我们国家的外交工作。”

　　冯主任拍拍陈雪松的肩，“我很认同你的想法。部里也考虑要主导外交议题，还在探索方式方法。不过呢，就一套软件，是不是单薄了些？机器能胜过专业外交人员的智慧？即使我向司长和部长提出这个建议，也不一定管用。”

　　“主任，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先用这套系统再做几个案例出来，您看看有没有实用价值，再做决定。”

　　“行吧，你用那套系统做几个类似的案例交给我，我先看看。如果可行，有机会我就向司长提一下。”

　　陈雪松很快提交了几个案例给冯主任。

　　两个月过去了，没有消息。

　　这事本来就属于奢望，所以陈雪松除了日复一日常态化的工作，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自己婚姻大事中。他和乔晓玫在“六个钱包”的支持下买了套房子，接下来就是装修。连续几个周末，两人经常往装修现场跑，一边盯着装修进展，一边筹划着婚礼。生活的琐碎冲散了工作的单调。

　　在一个普通的上班日，他接到了冯主任的电话：“小陈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见到陈雪松，冯主任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到平时冯主任接待客人的沙发上。“上次司长把你提供的资料报到部里，部里领导觉得有点意气用事，没有采用。但是最近，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的战争改变了局面。我们看到，山姆国及其盟友实施的制裁措施突破了传统国际规则的底线。山姆国认为鼓动战争的手段成功达到了捆绑盟友、促进资金回流的战略目标，眼下打算将同样的手段对付我国。他们口头上支持我们国家的统一，实际上一直在暗中支持明潭岛独立。明潭岛问题是山姆国阻碍昆仑国复兴的重要筹码，他们显然还在增加赌注。面对当前的外交局面，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最充分的准备。你提到的外交博弈软件，部里准备做一下详细评估，看能否在将来的工作中加以应用。请你约一下A公司。”

　　（六）

　　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的战争爆发后，山姆国及其盟友实施对乌拉尔国超过7000项的制裁。同时，山姆国对昆仑国的“种族灭绝”、“挑起对恒河国的边境冲突”、“发展科技破坏国际秩序”、“阻碍自由航行”的指责不断升级。上述事件让昆仑国确信，所谓“和则两利、斗则俱伤”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山姆国不会接受“和则两利”。山姆国内部政治利益存在各种分歧，但在对抗昆仑国方面，山姆国各派政治势力达成了空前的一致。时间对昆仑国更有利，山姆国当然也知道，它宁可自伤也要打断昆仑国的上升势头，所以必然会在昆仑国的军事力量追平山姆国之前，尽早采取行动。

　　昆仑国决策层从国防、外交、金融、贸易、科技部门抽调人员，组织了战略咨询机构，任务是推演山姆国可能的行动，并提供多种应对方案。A公司的《AI外交官》参加了该机构的紧急招标，并成为中标的三个决策支持系统之一。三个系统同时运行，战略咨询机构从中选择最佳方案。陈雪松和吴大旭作为技术支持人员，参与了非涉密部分的工作。

　　《AI外交官》给出了以下判断：

　　（1）山姆国之所以还没有对昆仑国摊牌，是顾忌双方还保持着多方面的联系。山姆国将逐步实施投资、贸易、金融、科技、军事等领域的全面脱钩，脱钩完成之日，就是山姆国摊牌之时。

　　（2）如果山姆国算准了昆仑国不愿以两国直接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就会毫无顾忌。昆仑国不能强调自己谋求和平、反对战争，应该突出对等反制，或者超越反制，即反制力度超过对方的挑衅力度。

　　（3）山姆国一定会用各种方式挑起战争，但不一定直接参战。如果昆仑国参战而山姆国可以旁观，山姆国在战略上已经赢了。

　　（4）即使昆仑国通过局部战争实现了领土和主权的目标，如果不能在全球（至少是东半球）打破山姆国的绝对影响力，未来的生存空间依然不乐观。

　　（5）昆仑国必须尽快向全球证明，山姆国没有实力和胆略继续维持霸权。一旦山姆国的霸权被打开缺口，昆仑国以事实行动表明有能力捍卫自己的朋友圈，山姆国的货币、军事影响力将坍塌。

　　（6）结论：跳过明潭岛和仆从国，直接对山姆国采取行动。

　　战略咨询机构采纳了《AI外交官》的上述判断，以此为基础，提出了一系列应对方案并上报。

　　事实上，《AI外交官》给出的策略，人类也能想到，但人类相比于AI系统有两个弱点：第一，AI所掌握的信息量远远超过人类个体，所给出的策略更全面准确；第二，个人提出对策要担心策略失败、不被采纳或被认为是“出风头”的风险，宁可保守些或者不提出有价值建议，而AI则没有任何顾虑。从第二点来看，AI更“敢于直言”。

　　随后，在昆仑国的外交中，基于《AI外交官》提出应对方案被陆续采用。于是，当山姆国反复强调“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时，昆仑国把山姆国退出国际公约和国际组织当做主要议题，成功引导了国际舆论。接下来，双方的交锋更趋尖锐。

　　（七）

　　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的战争持续一个月后，昆仑国外长苏武与山姆国国务卿贝克再次会晤。会后再次共同举办记者会。

　　“刚才的会晤中，我同贝克先生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双方分歧巨大。会谈的核心是双方的军工产品出口问题。举例来说，每年我国军工企业生产约20亿发子弹，除自用外，还向多个国家出口，其中既包括山姆国，也包含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据我掌握的数据，过去五年，山姆国每年从昆仑国购买1亿发以上的子弹。这个数字并不大，要知道，仅山姆国的新兵训练一年就要消耗15亿发子弹，更何况山姆国每年在全球发动很多军事行动，山姆国民间持枪量全球第一，山姆国每年子弹消耗量远大于其他国家的总和。从我国进口少量的子弹——当然1亿发或者10亿发对山姆国来说都是“少量”——要比山姆国完全自己生产更为划算。除此之外，我国民用企业生产的无人机也被山姆国民间和军方大量采购。与山姆国类似，近年来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也购买了我国的军工产品。在战争爆发前，乌拉尔国、第聂伯国和山姆国的角色是一样的、平等的，都是我国民用产品和军工产品的贸易伙伴。贝克先生刚才提出，如果昆仑国和山姆国都向乌拉尔国和第聂伯国提供更多武器，两国的战争可能持续更长时间。贝克先生以此为理由，希望昆仑国和山姆国都向双方交战国提供更多武器，双方军工企业都可以赚更多的钱，我完全不同意。现阶段，重要的是和平，而不是赚更多的钱。山姆国是全球第一大军火出口国，他们以此为荣，而我国并非如此，我国一向爱好和平。贝克竟然建议我们向双方出口更多军火，赚更多钱，组成G2来瓜分世界财富，我国坚决反对……”

　　苏武还没讲完，贝克忍不住了：“对不起，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我想苏武先生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本次会谈，我的目标是阻止昆仑国向乌拉尔国提供军事援助。诸位知道，昆仑国有巨大的军事工业产能，如果他们向乌拉尔侵略军提供武器装备方面的支援，乌拉尔国就可以支撑更长时间的战争，这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如果昆仑国这样做，他们将迎来山姆国的最严厉制裁。”

　　“战争爆发以来，你们是否有昆仑国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的证据？”

　　“目前还没有，我们今天的会议，是提醒、告诫昆仑国不要这样做。”

　　“请问山姆国是否会向第聂伯国提供更多武器装备？”

　　“当然，第聂伯国是被侵略的国家，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提供援助，维护世界的正义。不仅山姆国将会提供援助，我们的盟友也将提供，这是我们共同的价值观所决定的。”

　　“山姆国向第聂伯国提供的武器装备是免费的吗？”

　　“当然，这是基于正义和人道主义的援助。”

　　“据我所知，山姆国鼓励盟友将库存武器免费提供给第聂伯国，然后山姆国再向盟友提供更先进的武器。请问，山姆国向盟友提供的武器装备也是免费的吗？”

　　“这……，这部分武器不能免费。先进武器的研发成本巨大，我们的盟友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分担成本。这样也有利于提高盟友的国防能力。”

　　“直说吧，战争的直接后果就是山姆国向盟友卖军火，卖能源，获得可观的经济利益，盟友也更听话，”苏武拿出一张纸，“这是山姆国媒体自己报道的，山姆国禁止盟友购买乌拉尔国的石油，但自己却大量进口，再转手卖给盟友。此事各国媒体都有报道。请问贝克先生，你们是通过这种交易为乌拉尔国提供支持呢，还是为第聂伯国提供支持？”

　　贝克面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并不想在现有的格局下谋求经济利益，也不希望现在的局面持续下去。缩短战争的合理方式就是耗尽乌拉尔国的资源。所以我们要阻止昆仑国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装备。”

　　“贝克先生说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我国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可是山姆国对我国的制裁早就有了，从瓦森纳协定，到关税战，再到制裁昆仑国科技公司。请问贝克先生，如果我国不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贵国会取消上述制裁吗？”

　　“不会。但是如果贵国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我们将追加更多制裁。”

　　“无论如何，山姆国都要制裁别国，这是山姆国政府的特殊爱好，也是山姆国政府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换言之，如果不能制裁别国，山姆国政府的存在就毫无必要。贝克国务卿刚才建议我国向乌拉尔国提供武器，延长战争持续的时间，山姆国就有了继续追加制裁的借口，同时还扩大了军火出口，一举两得。”

　　“我没有这样说。你在歪曲刚才会谈的内容，我强烈抗议！”贝克站起来，向记者们说：“苏武先生完全歪曲事实，如果他代表了昆仑国的官方立场，我现在就退场。”

　　（八）

　　贝克“愤而退场”的第二天，山姆国总统办公室发言人宣布：“我国政府将安排众议院议长佩洛东以官方身份访问明潭岛。”

　　消息迅速传遍全球。两小时后，昆仑国外交部在首都时间凌晨三点召开新闻发布会。

　　外交部发言人褚相如：“鉴于山姆国执意要派佩洛东到明潭岛进行官方外交活动，我国决定开展一系列军事演习，代号为‘自由飞行’。第一次演习是向太平洋的南部海域发射洲际导弹，弹头采用常规战斗部。落点坐标：西经123度23分，南纬48度52分。”

　　记者问：“何时发射？”

　　“两分钟后。”

　　山姆国总统特奥登收到军方紧急报告：昆仑国向太平洋的南部海域发射洲际导弹。

　　特奥登问国防部长：“对我国有多大影响？我们要不要采取措施？”

　　国防部长奥尔布赖特在视频电话里摇摇头：“毫无影响。昆仑国上一次在公海进行的洲际导弹发射试验的靶区就是太平洋南部海域，时间是1980年5月。这次的靶区与上次稍有不同，是航天器的常规坠落区域，离最近的陆地都超过2500公里，距离我国本土超过8000公里。即使战斗部是核弹头，对别的国家也都不造成威胁，顶多违反《全面禁止核试验公约》而已。所以，总统先生，我判断这次发射毫无威胁。目前，全球所有导弹和火箭发射活动都在我们监控之中。”

　　得到这个结论，特奥登稍微放松了一下，马上召集内阁成员开紧急会议。等内阁成员们到达会议室，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ational Missile Defence System，NMD）已传来报告：导弹命中靶区，战斗部是常规弹药。

　　“昆仑国这次发射显然是想警告我国对明潭岛的官方访问，虽然对我们没有实质性威胁，但态度显然比以往更具有进攻性，严重破坏区域现状，我建议追加制裁。”副总统佩里说。

　　“昆仑国此前只在公海进行过一次洲际导弹试验，时间是四十年前，那次发射没有战斗部。至于核试验，昆仑国一直在境内的沙漠地区进行，最后一次核试验是在1996年，在战略威慑方面总体上比较克制。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这一次他们事先没有进行任何警告，没有进行任何舆论宣传，不符合他们的外交风格。”参谋长联席会议克拉克说。

　　“那么，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众议院议长访问明潭岛一事，要不要继续按计划实施？” 特奥登征求内阁意见。

　　“我要按原定计划出行，”佩洛东面露不屑，“如果一次导弹发射演习就让我们取消访问，我国还是蓝星第一强国吗？”

　　“在议长出访前两天，我们派两支航母战斗群进入昆仑国南部海域展开实弹演习。”克拉克的提议迅速得到一致通过。

　　一周后，山姆国总统办公室发言人宣布：两支航母战斗群进入昆仑国南部预定海域展开军事演习。佩洛东议长已到达明潭岛，访问按原计划进行。

　　在山姆国官宣半小时之后，昆仑国召开外交部和国防部联合新闻发布会。

　　昆仑国外交部副部长张骞：“作为对山姆国与明潭岛官方交往的回应，我国‘自由飞行’军事演习已进行第二次发射，我军已经向太平洋北部海域发射一枚洲际导弹，。”

　　国防部副部长岳继光紧接着发言：“常规弹头，落点坐标是西经127度48分，北纬37度45分。”

　　有记者问：“何时发射？”

　　岳继光答：“五分钟前”。

　　在新闻发布会的同时，两国国防部长的电话已经接通。

　　昆仑国国防部长戚卫青缓缓地说：“这一次发射的洲际导弹战斗部仍是常规弹药。借此机会，我们共同检验一下贵国的导弹防御系统。你们现在可以实施拦截。”

　　奥尔布赖特一脸怒气：“你们疯了！距离我国海岸线只有500公里，这是对我国的战争行为！我已命令核潜艇发射‘三叉戟’导弹，弹着点距你们海岸线300公里！”

　　“我们已警告过你们到明潭岛进行官方外交活动的后果。无论你们采用常规导弹还击，还是要升级为核战争，我们都会奉陪。”戚卫青挂了电话

　　NMD的数据表明，昆仑国提供的坐标是真实的。反导系统已经向来袭导弹发射了6枚拦截弹，但紧接着发现，来袭的导弹释放了4枚分导弹头，反导系统紧接着发射第二批20枚拦截弹。

　　NMD的26枚拦截弹只击中了一枚分导弹头，昆仑国导弹的其余3枚弹头自由飞行到目的地海域上空爆炸。最近的一枚分导弹头爆炸点距离山姆国海岸线只有280公里。经检测，都是常规爆炸。

　　山姆国核潜艇发射的“三叉戟”导弹飞到昆仑国海岸线外300公里处爆炸，也是常规弹头，没有遭遇拦截。

　　山姆国总统防空办公室里，一阵沉默之后，特奥登问奥尔布赖特：我们的NMD拦截成功率怎么这么低？

　　奥尔布赖特回答：“洲际导弹速度在20马赫以上，我们能拦截一枚弹头已经不错了。地球上没有第二个国家能做到。”

　　国务卿贝克问：“但是昆仑国、乌拉尔国说他们也拥有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还曾进行过防御试验？”

　　奥尔布赖特说：“他们的成功率不会超过我们，我相信我们的NMD是人类目前最高的技术水准。”

　　贝克又问：“这意味着谁都无法拦截敌方核武器的饱和攻击？”

　　会场再次陷入沉默。

　　国务卿贝克接到昆仑国外长苏武的电话：“我们要求佩洛东马上返回山姆国。否则，昆仑国将进行‘自由飞行’的第三次发射，分导核弹头，弹着点距离贵国海岸线800公里。”

　　此时，佩洛东刚入住明潭岛的酒店一个小时，只在机场的欢迎仪式上见到明潭岛的官员，正式会见还没开始。

　　贝克反驳：“你们这是在发动世界大战！如果你们在我国附近海域进行核试验，我们将加倍还击！”

　　苏武：“从现在起，两个小时后如果收不到明确答复，我们就启动第三次发射。”

　　两国军队都进入战争状态。

　　明潭岛涉及昆仑国的核心利益，但却不是山姆国的核心利益。从两次发射活动来看，昆仑国实施第三次发射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昆仑国前两次的导弹发射就是为了使山姆国相信第三次发射的真实性。如果山姆国不相信，昆仑国的第三枚导弹真的发射出去，也并非冒天下之大不韪。核武器诞生以来，各国核试验次数超过1800次，其中仅山姆国就超过1000次。山姆国的“三叉戟”导弹试验持续至今已发射180多次。

　　山姆国并不惧怕对手搞核试验，但如果核试验发生在近海，那就另当别论。山姆国犯不着卷入“轮流向对方外海发射核弹”的竞赛。何况，一旦竞赛开始就无法刹车，核弹头最多的乌拉尔国也可能趁火打劫。眼下，符合山姆国利益的做法是先平息事态，再谋别的对策。

　　山姆国对昆仑国的所有行动都是基于“未来战场在西太平洋”这样一个前提。如果昆仑国改变了前提，游戏规则也随之改变。

　　凭什么未来战争要在西太平洋展开？

　　为什么不是东太平洋和西大西洋？

　　这是依据《AI外交官》给出的策略，步步为营。《AI外交官》预测，一旦发生“明潭导弹危机”，两个大国在未来5-7年内将维持现状。这对昆仑国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发展时机。

　　核武器曾在历史上缩短战争进程，减少了东瀛国、山姆国、昆仑国等多个交战国的人员伤亡，并遏制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避免了上亿人的死亡，其代价“仅仅”是东瀛国不足百万人的死亡。从历史的角度看，核武器是维护大国之间和平的真正卫士。当下，核武器仍然起着同样的作用，前提是要做出敢于使用的姿态。

　　只用了15分钟，权衡利弊之后，山姆国总统和内阁成员就作出决定：同意撤回佩洛东。当然，有条件。

　　两国紧急磋商的结果是：

　　（1）山姆国众议院议长佩洛东取消后续活动，因个人健康原因回国。

　　（2）山姆国在国际上公布NMD的饱和拦截成功率达到70%，昆仑国对此不持异议。

　　（3）两个航母战斗群返回山姆国本土。一周之内，山姆国从明潭岛撤出所有军事人员、外交人员、军火商雇员，停止武器销售和后续服务。

　　（4）昆仑国停止所有导弹发射演习。